你是否有这样的经历:
别人抛来的梗时常接不住,只能尴尬地笑笑;
被调侃或讽刺的时候不能立刻反应过来,也难以做出巧妙的回应;
或是当其他人听完笑话哈哈大笑的时候你却还没反应过来,似乎反射弧有点长;
亦或经常难以委婉地表达看法...
这次要聊的话题是多动症ADHD(多动症/注意力缺陷涣散障碍)群体社交时的一把辛酸泪,我们将谈谈ADHD(多动症/注意力缺陷涣散障碍)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原因,并涉及到一些与情商有关的认知过程以及脑区。
ADHD在童年时期便经常受到孤立和排挤,各种社会适应不良的问题同时也是ADHD群体与抑郁症和焦虑症共病的重要原因之一,十分值得我们的关注和重视。
有时候,人们出于礼貌或为了维护他人的面子,并不会直接说出内心的想法,而是间接地表达意图和愿望。
在早期英国贵族的观念里,主动提出请求是不礼貌的行为,所以英国人的话语中存在大量旁敲侧击式的修辞手法,将主动转为被动。
比如,当需要知道时间的时候,他们不说“请告诉我现在几点了”,而是说“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吃饭时他们不说“请把盐罐递给我”,而用“不知道盐罐在哪”替代。
这样的例子在我们的生活中也随处可见。
如:在拒绝他人的热情邀请时,我们不会直说“我不想去”,而更多表述为“不好意思哈,我今晚还有事/我今晚有课欸”。
这种回应方式叫做间接回应。此时,被拒绝的一方必须理解话中的言外之意才能明白对方的意图。
这种委婉表达看法与目的,同时又能够理解他人话中的隐含意图,是一种重要的语言能力,被称作语用能力。
(图 1语用中的间接回应)
语用能力是人们日常社交中非常重要的技能之一。
ADHD存在一定的语用能力缺陷,可能表现为:
1.难以听懂他人的言外之意;
2.难以理解和进行风趣幽默的表达;
3.跟朋友聊天时接不住梗;
4.与他人相处时显得有些木讷;
5.讲话直接,不懂得委婉地表达想法(可能在自己未能觉察时说出伤人的话);
比如,当朋友来家里做客时向主人吐槽今天天气很热,很可能是在示意主人打开空调,这一表述方式属于语用中的间接请求。而如果主人未能理解话语的言外之意,那么ta可能仅仅和客人一起感慨“是啊,我也觉得今天好热”。
(图 2语用中的间接请求)
语用能力缺陷是ADHD情商不太高的重要原因,语用能力不足会导致社交困难,难以发展出良好的同伴关系,维系友谊。
长期的社交挫败与ADHD儿童的反社会行为以及罹患心境障碍(如抑郁症)的风险密切相关。
我们在生活中时刻都在接触语用。
讽刺,隐喻(用A指代B),幽默,间接回应,间接请求都属于语用。
从沟通情感,进行社会交流的言语和行为这一更宽泛的角度定义语用时,语用能力也包括以下能力:
1.良好地回应他人;
2.读解他人的非语言线索(如面部表情,音调和语气)以及情绪表达;
3.了解他人的情绪反应和意图;
4.预期自己的言行会对他人产生何种影响;
5.培养出与他人互动时的情绪调节技巧;
ADHD为何存在语用能力缺陷呢?这与ADHD的执行功能受损有关(很多ADHD“混”的差,都是因为这个能力出了问题...)。
语用理解受到认知资源的影响,比如工作记忆(working memory)。
工作记忆是指对信息进行暂时存储和加工的记忆系统,参与人类的各种复杂的认知加工,是我们完成大多数认知行为的基础。工作记忆的容量有限(limited capacity),成年人的工作记忆容量平均在3-4个项目左右。
在理解话语的隐含含义时,听者需要将对话的语境与世界知识联系起来,运用多种信息和线索揣测对方的意图。
这一过程需要运用工作记忆。工作记忆容量会影响人们对语用的理解。高工作记忆容量者在语用加工的早期阶段能更有效地分配注意资源,并对语用信息的言外之意进行即时的更新与整合。
因此,许多研究发现高工作记忆容量有助于个体更好更快地理解多种类型的言外之意(如隐喻、反讽和间接回应)。
而ADHD的工作记忆存在损伤,工作记忆容量较低,研究也发现工作记忆在ADHD的语用能力缺陷中起到了中介作用,也就是说ADHD的语用能力缺陷与他们的工作记忆容量较低有关。
ADHD的语用缺陷也与他们的社会认知能力受损有关。
社会认知(Social cognition)可以用心理理论能力进行定义。
心理理论(theory of mind, ToM)是理解他人言外之意(语用)的重要认知因素之一,是一种理解他人思想的能力,更具体地说,是感知别人的喜怒哀乐、判断和理解对方意图的能力。
我们虽然无法直接观察到别人脑子里的想法,但我们能够通过别人的言语,行为和表现,去推测别人在想什么。心理理论概念可以简单理解为:你能不能想到ta到底是怎么想的(说起来有点拗口)。
试想一个你和朋友日常聊天的场景,对方突然提到了一件令你不快的事情,于是你用语气,语调,语用以及眼神反复暗示ta换个话题,可是对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并且依然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
想必这种时刻一定会令你心生不满,这便是心理理论能力不太高的表现。ADHD在日常生活中难以感知到微妙的社交信号,因此也经常得罪他人而不自知。
Fairchild等人(2021)发现,心理理论测验的高分成人组能更好地理解语用中的间接请求和隐喻。
此外,脑成像的证据表明,推测他人话语的隐含含义(语用加工)时会激活心理理论的脑网络。
心理理论的脑网络也叫心智化网络(Mentalizing (ToM) network),是与人类的社交和社会性密切相关的脑网络,包括额下回、颞顶联合区、前颞叶、背外侧前额叶皮层、腹外侧前额叶皮层,楔前叶等脑区。并且个体的心理理论能力可以预测其对言外之意(间接请求)的理解,也就是说一个人的心理理论能力越好,其语用能力也越好。
这篇文章,我们主要提到了:
1.委婉表达看法与目的,同时又能够理解他人话中的隐含意图,是一种重要的语言能力,被称作语用能力。
2.语用能力缺陷是ADHD情商不太高的重要原因,语用能力不足会导致社交困难,难以发展出良好的同伴关系,维系友谊。
3.ADHD为何存在语用能力缺陷呢?这与ADHD的认知能力有关。语用理解受到认知资源以及心理理论能力的影响,比如工作记忆、注意力、抑制控制能力等。
4.心理理论的脑网络也叫心智化网络(Mentalizing (ToM) network),是与人类的社交和社会性密切相关的脑网络。
文章最后大家肯定想知道,如何改善ADHD群体的语用能力?有两点建议给到大家。
1.策略学习。刻意学习一些委婉表达的日常话术并且背熟。这样当我们需要这些话术的时候,就能够不占据认知资源的为己所用。
2.底层能力训练。ADHD语用能力受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注意力和执行功能差,游泳、正念、八段锦都能训练到执行功能。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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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irchild, S., & Papafragou, A. (2021). The Role of Executive Function and Theory of Mind in Pragmatic Computations.Cognitive Science, 45(2), e12938.
Grice, H. P. (1975). Logic and conversation. InSpeech acts (pp. 41–58). Br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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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ang, X., Zhang, Y., Zhang, Z., Yang, X., & Yang, Y. (2021). How working memory capacity modulates the time course of indirect replies comprehension: An event-related potential study.Language, Cognition and Neuroscience, 36(10), 1246–1257.
最后,跟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
人在风里
我是涛哥,一个研究ADHD (多动症/注意力缺陷涣散障碍)的ADHDer,我的公众号,叫【ADHD互助联盟】。
我学习心理学接近七年了,研究生期间做ADHD相关科研。我把我做adhd科研两年多的科普和对ADHD的认识都写成了干货。
很多ADHD儿童家长和成年ADHD同胞私信说看了我的科普文章受益匪浅,对adhd认识越来越深刻,驾驭adhd的能力也在提高,里面还有很多涛哥战胜adhd的故事,来公众号【ADHD互助联盟】就可以看到我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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