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7日，马克龙当选法国总统整六周年。自今年初推出备受争议的退休改革以来，这位当年的大选“黑马”遭遇了民意“滑铁卢”，支持率跌落至2019年“黄马甲”运动时的水平。深感危机的马克龙近期誓言“百日翻篇”，在反对者的“敲锅”示威中，坚持每周下基层一到两次，试图重获民心。
01执政6年，从“万人迷”到示威缠身
2017年5月7日，意气风发的“共和国前进！”党“黑马”、39岁的马克龙击败极右候选人勒庞，成为法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
▲ 2017年5月7日晚，马克龙与夫人布丽吉特庆祝当选法国总统。（法新社图）
周日（5月7日），马克龙在推特上发布手写感谢信。信中写道：
感谢所有在六年前第一次给我投信任票的同胞们。从这六年的第一刻起，我一直在努力，以我的责任和你们赋予我的职责，为所有法国人民、我们的孩子和整体利益服务。请相信我的努力和决心。
▲ 马克龙推特截图。
然而，与6年前“魅力四射”的法国史上最年轻总统不同，如今的马克龙因退休改革四处遭遇示威。8日，他将前往里昂蒙吕克监狱纪念馆（Mémorial National de la Prison de Montluc）出席欧洲胜利日活动，并纪念二战时期的法国民族英雄、抵抗组织领导人让·穆兰（Jean Moulin）被捕80周年。
罗讷省CGT工会号召8日当天在蒙吕克区附近举行集会，但当地省政府下令禁止在相关区域举行“游行、示威集会”。工会方面随即宣布向里昂行政法院对这一禁令提出紧急诉讼。
工会表示，如果法院取消禁令，将按原计划在蒙吕克公园周边举行集会，否则会在几条街区外进行。
罗讷省政府原本也禁止了周六（6日）下午在里昂举行的反对退休改革示威活动，但里昂行政法院最终取消禁令。社交媒体称，让·穆兰纪念馆前的墙上被涂上“向抵抗法西斯战士致敬，但应给贝当平反”的字样。
02“平易近人”却难挽民心？
与中学生自拍、和集市商贩聊天……最近三周，马克龙几乎走遍法国东西南北，与各地民众近距离交流。在被问到为何改革速度缓慢时，马克龙像与朋友聊天那样用通俗的语言回应说：“靠！我恨不得事情进展更快！”（Ah putain! Je voudrais que ?a aille plus vite !）而在有人抱怨大超市赚得盆满钵满时，马克龙答道：“我也觉得这很离谱。”
格勒诺布尔-阿尔卑斯大学传播学教授马丁-朱沙（Fabienne Martin-Juchat）分析说，总统在与民众交流时使用如此口语的词汇，是一种平息众怒的战略。她指出，自年初法国爆发反退休改革社会风潮以来，马克龙极少在法国国内出行。不过，自4月17日发表电视讲话誓言“翻篇”之后，总统开始回归基层，以显示自己重新掌控局势、愿与民众对话的态度，因为“政治也意味着肢体和情感对抗”。
▲ 4月20日，马克龙在埃罗省考察时与学生自拍。（法新社图）
当然，马克龙突访的地点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一名政府部长指出，总统在街头、咖啡馆、集市和中学里与民众的近距离交流，这种“小辩论”取代了马克龙在2019年发起的针对“黄马甲”危机的全国大辩论（当时举行了愈1万场辩论）。
4月27日，马克龙前往汝拉省庆祝废除奴隶制175周年，出其不意地现身多勒市中心的一处集市。“集市象征着民众，充满人间烟火气，是普通人社会生活的缩影。没有什么比赶集更贴近家庭的了。”传播学教授马丁-朱沙表示。
然而，就在马克龙在集市与民众热聊的同时，在100公里以外的杜省（Doubs），退休改革反对者正在敲锅示威抗议。“他（马克龙）要传达的信息很明确：你们都说我脱离实际？看好了，我想去哪就去哪，你们是阻止不了我（下基层）的。”巴黎新索邦大学的语言符号学名誉教授约斯特（Fran?ois Jost）分析说，与民众的交流时常很激烈，不过马克龙还是希望通过亲民来改善给大家留下的“狂妄、不知民间疾苦”的形象。“但危险的是，他是个易冲动的人，就像之前对失业者说‘穿过马路就能找到工作’这种话。”
03“成也口才，败也口才”
在与民众交流时放得下身段，会用“是啊”（ouais）、“嘿老铁们”（hé les gars）、“我被喷得够惨了”（je me suis suffisamment fait engueuler）、“我 100% 同意您的看法”（je suis 100% d'accord avec vous）等很通俗的词汇，这显得马克龙更加平易近人，快速拉近与对话者的距离。
公众演讲专家里维埃（Adrien Rivierre）认为，走到群众去、与民众辩论，是马克龙的“舒适区”。“他口才好，回答问题、反应能力极佳。他很了解自己的主题，有幽默感，才思敏捷”。
▲ 4月27日，马克龙在多勒市中心集市与民众交流。（法新社图）
但同时，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因为对不少法国人来说，这位擅长侃侃而谈、在2017年选举中突出重围的“黑马”的魅力已几乎消失殆尽。
“听众越来越多，但被吸引的人却越来越少。一些人的互动方式更加随意甚至暴力，与总统“称兄道弟”一般对话。”里维埃警告说，马克龙这种“家长式作风”的风险在于，如果与民众拉近关系的尝试最终无果而终，“他将陷入僵局”。“总有一天，‘我理解你，我知道你正在经历什么’的话术将不再有效，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他（马克龙）与我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04支持者脱粉：看不懂他了
里维埃的警告在某种程度上已应验。Franceinfo报道，从2017年就开始支持马克龙的Béatrice表示：“我以前是马克龙的无条件支持者，但这三个月以来我不理解他的态度，完全看不懂。” 77岁的Béatrice退休前在养老金管理机构工作。作为退休改革的支持者，她承认马克龙的做法“十分不妥当”。“我以前是马克龙的粉丝，也很欣赏他的聪明才智。这孩子很有魅力，但完全没有共情能力。”
62岁的退休企业老板Hervé表示，问题不在于退休改革，而是政府没有与工会对话，因此错在政府。在他看来，政府未能对退休改革作出充分解释，强硬态度激起民愤，而且现在也不是强推退休改革的时候。“刚刚走出疫情、通胀高企，就不能等一等再改革吗？”
24岁的Paul对马克龙的口才十分认可，但对总统最近一次电视讲话感到很失望，“很空洞，大家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具体方向，感觉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 4月17日，马克龙就退休改革发表电视讲话，誓言“百日翻篇”，继续为法国人服务。但该讲话被不少人批评“空洞，言之无物”。（法新社图）
Béatrice也有同感：“我听不下去马克龙的讲话了，我觉得他一直在重复同样的话，也看不到有什么前景，也不确定还能不能阻止勒庞掌权。”
20岁的巴黎政治学院的大学生Victor也表示，自己是马克龙的支持者，但也无法理解政府强推退休改革的做法。“2017年，他（马克龙）说有了他，人们就不会再投票给极右了，但现在我感觉极右势力反而空前强大。”
（欧洲时报/ 原野 编译报道）
编辑：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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