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洞天,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电影导演协会秘书长。郑洞天先后拍摄了《鸳鸯楼》、《秘闯金三角》、《人之初》、《刘天华》、《台湾往事》等影片,为中国电影事业培养了不少导演人才,陆川,娄烨,王小帅,管虎都是郑洞天的学生。
分享一篇郑洞天在北影颁奖大会上的讲话稿,郑洞天导演作为中国电影发展的见证者,回顾了50多年来的电影发展之路,让我们来听听这位老艺术家的心路历程。
50多年来的电影发展之路
——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教授郑洞天在北影颁奖大会上的励志演讲稿
大家请坐、大家请坐,我想说一点话。我走得近一点。去年我们在这,我和小帅,我们缅怀离开我们的导演。我今天再说一些人。
我每次参加导演协会活动都非常的感动。我今天稍微说长一点啊。可以吗?(鼓掌)我相信会很好听的。
十天以前,世界上最老的一位导演去了。106岁的葡萄牙人,曼努埃尔·奥里维拉。他活着的时候他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一位还拍过默片的导演。
他1908年生,一生拍了60多部电影,长的短的。在他面前所有的电影人都不能说自己老了。所以我们这个奖……(鼓掌)
记得那年谢飞拿的时候说改成杰出贡献奖很准确。在奥里维拉和我们中国很多很多前辈面前,我们都不能说有终身成就。
所以我今天要讲,我上次在这儿说,我曾经自豪的认为我是中国电影导演协会里认识导演最多的人,这一点我现在不能这么说,但是我可以说,我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代导演都认识的一个人。(鼓掌)这个很稀罕了就。
刚才尹力说我第一部戏跟的沈浮,就是第一代。沈浮当时刚从干校回来,在上影厂,就像对他一种好像是安慰赛的意思。
那个时候他70多岁。我一进组他就跟我说,因为这个剧本是我做责任编辑带到摄制组的,他说你这个剧本里的人物怎么没有家,我说什么意思。
我那个剧本是四人帮题材,就那个反击右倾翻案风题材的,76年初嘛。他说三个小孩都没有家。你看那些样板戏里头,咱们那些英雄模范都没有家,就故意的。
我们那时候也是这样,他说不行。说一个电影里的所有的人得有家,即便不出场,你也得知道他爸是干嘛的,他妈妈对他怎么样。
江平是我那部戏的备选演员之一是吧,我后来才知道,就是那部戏的儿童演员。我当时并不太理解沈浮导演这个话什么意思。
等到几年以后拍了[邻居],第一次在电影家协会演,演样片、双片,一些老同志说,这部电影很像[万家灯火]啊,有[万家灯火]遗风。
邻居
我当时特别惭愧,我都没看过[万家灯火],但是为什么。[万家灯火]是沈浮导演48年拍的电影。后来我就想,就这种导演之间的教育、传教、教诲是潜移默化的。
无形当中,一个老导演的一句话,可以说决定了我后来所有拍电影的走向。后来接触很多导演,谢晋导演等等,这就不说了,待会还会说到一些老同志。
一转眼到了60年代,我不知道少红还记不记得,[邻居]在电影学院那个饭堂里演的那天,正好78班都快毕业了,已经是毕业前夕了。
演完电影出来,彭小莲和她把我拉到他们宿舍去,说四年,我们在这讨论中国电影应该怎么拍。
我们突然从你这个电影里看到了某种我们想的那个样子,这是我从[邻居]拍完一直到后来我得了很多奖听到的所有评价里最刻骨铭心的一个评价。
我真的觉得我和他们能沟通。
然后到了83年,张军钊来找我,他们在广西厂要拍[一个八个],谁都不敢让他们拍。然后他们希望到北京来找老师支持。把郭小川那个诗给我看。
我看完以后很认真的说,作为一个导演我太希望你们能把它拍出来。因为中国没有这样的电影,但是作为一个朋友,我有点担心,你们第一部戏如果枪毙了,你们可能这辈子都拍不了电影。
结果后来他们拍了,他们剃了头,他们给厂里立了军令状,如果这部电影砸了,我们这辈子当副导演、副摄影、副美工,这个是中国电影史谁都知道的一段。
然后他们后来跟我说,我的那番劝阻恰恰是他们下决心一定要把这部电影拍出来的一个因素,我非常感动。
一个八个
84年的冬天,这部电影拍完,电影局的第一审就枪毙,可是当天晚上他们带了拷贝,带了双片,到电影学院一楼放映室,我,倪震老师,让我们看。看完我都傻了,我说中国电影要变样了。
一转眼,[黄土地]来了,在影协四楼那个放映间放完,没有声音,只有我们几个人狂热鼓掌,钟惦棐老师回头看,说你鼓什么掌啊,这电影行吗?
我说这就是我们盼了多少年的电影,但是不行。后来钟惦棐老师说看到第六遍,他明白我们当时为什么鼓掌了。
一转眼到了娄烨,王小帅毕业,拍不成了。做一个导演其实就两个事儿,一个是没钱,一个是不让你拍,这件事所有的导演都会遇到。